莉玻悄悄打量着夏尔有些促狭窘迫的紧张模样，偷偷地又笑了起来，从口袋里摸索出了一串老旧的铜制钥匙。
“咔，咔，咔——”
又是拔出长满锈迹的老旧钥匙尝试了好几次，夏尔才终于听到了宛如天籁般的轻响。
那是门闸上几乎快锈烂的铜锁给予他的又一次宽容。
转过身的莉玻看着指尖上猩红色的铁锈污渍，半晌后还是低下头嗅了嗅。
“嗯，和老旧血迹一样的铁锈味，还有一丝丝工业废气特有的硝碱味。”
夏尔顿时被唬得一愣一愣：“你很喜欢这个味道？”
“当然很难闻啊！”
不好闻那你为什么还要低头凑上去啊喂！
“你们就没有想过换一扇新门？”夏尔抱着手臂无语地问。
“因为房东先生说，要是我们带着钥匙的都打不开了，那小偷就更没法溜进来了不是吗？”
“……”
一个猜想，有没有可能，贼之所以叫做贼，是因为他就是不从大门进去的？
夏尔只是摇摇头，只是在莉玻拉开生锈发脆的铁闸门并把木门打开后，提着行李箱一起走了进去。
当莉玻迎着冷风用尽全力把最后一扇木门堵上并锁好，透过门缝呼呼地吹进走道里的聒噪狂风才戛然而止。
“呼啊，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夏尔，不是吗？”
莉玻捋好被吹得有些凌乱的头发，对着身旁的人影笑道。
夏尔嗯了一句，只是转身望向身后黑暗的走廊。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困扰多日的噩梦带给他的影响，现在他一看到这种阴暗逼仄的空间就会无来由地生出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
“诶，都这个点数了房东先生竟然还没有回来啊，平时我六点左右回来的时候走廊灯都已经开起来的说。”
“平时整栋楼的灯都是房东控制的吗？”夏尔好奇道。
“那倒不是，我们自己也是可以点亮的，只不过他总是担心我们晚上忘了关灯浪费瓦斯，所以平时白天出门的时候总是会把家里的总闸关掉。”
莉玻耸肩道：“只不过他年纪大晚上总是容易起夜，自从一天晚上脚趾被木刺插到后每晚回来都必须先把走廊灯点亮了。”
“……”
哪怕隔着文字都可以感觉得到这位老先生的痛苦。
“也许他有什么事情耽搁了吧。明天我再把他介绍给你，他虽然有些古板，但也是个不错的老人家哦。”
莉玻如是说着，在身旁的墙壁摸索了好一会儿，随后终于是抓住了什么扯了一下。
霎时间，两人的头顶骤然间闪烁起一道淡蓝色的暗淡光芒，随即伴随着轻微的噗呲声转而变成逐渐明亮的橙黄色光芒。
与此同时，墙边安置的一盏盏瓦斯灯也逐渐被点燃，将两人眼前不断向上延伸至深处的走道照亮。
“我的事务所在三楼，二楼暂且空置着，最顶层则是住着一位先生，不过他似乎因为职业原因不常出门……好了，我们走吧。”
夏尔点点头，跟在她身后踩着吱呀作响的木台阶缓缓走上去。
两层楼并不是很远，没一会儿两个人便站在了一扇样式考究而古朴的大门面前。
他抬起头，饶有兴趣地看着门上的那块裱上金箔花纹格外显眼的门牌号。
“Liebe·Sherman·Q……”
少女在一旁轻咳几声解释道：
“你知道的，苏格兰场一直都对我们这些侦探不是很感冒，可偏偏要注册商牌就必须要把文件传到当地警局……我可没有闲钱贿赂那群酒囊饭袋，所以就暂时这么着了。”
自从迈入工业时代以来，迥然的贫富差距造就了居高不下的犯罪率，抢劫盗窃几乎在伦克尔顿每天都在上演。
警察们有限的警力用来追捕凶杀案就已经很吃力了，又哪会有什么兴趣帮妓女找回被偷走的首饰珠宝？
更何况，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像这样的小案子总是会被看做公民私底下的事情，甚至就连一些法官也有业余和民间的性质。
在这样的特殊背景下，像莉玻这样专门受雇追查事情或者找回失窃物品的捕盗人便应运而生。
追查秘密的侦探就天生具有浪漫色彩，更何况报纸上也总有名侦探抢在警方前面侦破悬案的报道，因此他们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就难免比警察高大不少。
这么一来，同样没日没夜地追查案子追捕凶手的警察们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夏尔也只能苦笑不已。嘛，既然没办法搞到牌匾，确实也只能在印着自己名字的门牌号上面下功夫了。
就在他还在抬起头端详着那块门牌的功夫，银发的少女已经解开了门锁，率先走了进去。
可没过多久，房间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尖叫声！
“怎么了莉玻小姐？”
“没……没事，刚才一不小心踹到了桌脚而已！我现在去开灯，你在门口先等一下。”
说完，她又鬼使神差地添了一句：“不要偷看！”
夏尔有些茫然地挠头：怎么里面又没开灯，一片乌漆嘛黑的我又能看到什么东西啊。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这句话有种莫名熟悉的既视感。
虽然不是很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慌张，但是他还是乐意做一名绅士，百无聊赖地靠在墙边默默等待。
万籁俱寂之中，人的五感往往会不知不觉地变得尤其灵敏，特别是对于他这个曾经受过训练的炼金术士。
黑暗之中，他可以清晰地听到屋外行道树上的蟋蟀声，底下的灌木丛还躲着一只奄奄一息的秋蝉在发出低沉的嘶鸣。
甚至他可以听到距离这里至少有半英里的地方，还有一直夜鸮在发出咕咕的叫声，然后扑腾着翅膀远去。
至于味道，那就更加丰富了，特别是还有一股像是烧焦东西的味道……等一下？
夏尔不知觉地皱起了眉头，试着继续辨识起这个格外古怪的味道。
再次仔细辨认后他可以感觉出来这是烧焦橡胶制品的味道，隐约间还有一股微弱却格外突兀的皮毛烧焦的气味，甚至还掺杂着某些矿石粉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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